[人物名片]陈舒华,厦门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、教授。1996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,毕业后即留中央音乐学院任教。1999年底赴德国留学,2003年毕业于德国国立弗赖堡高等音乐学院,获钢琴演奏艺术家文凭。后继续进修于弗赖堡大学音乐学专业,同时兼任音乐学院副院长、其导师A·Immer教授助教。2006年作为引进人才回国,受聘于厦门大学。陈舒华在海内外多地举办过音乐会,曾受邀担任多次国内外钢琴比赛评委,学生多人次在全国及国际比赛中获奖。

夜色四合,东区人声渐息,艺术学院楼淡紫色的窗帘后款款流出音乐,陈舒华老师站在5层的琴房门口等待着我们。
音乐可以为人的灵魂调律,而陈老师并未被塑造成曲高和寡的“阳春白雪”,他更像德国小镇青年们当街合奏的乐曲,将“艺术”二字写作“生活”。
音乐之路
陈舒华老师生长在书香门第,家中长辈都十分热爱音乐。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,他自未记事起就熟悉了键盘和音符。过人的天赋让他从家乡泉州一路走过福建省艺校,顺利步入国内最一流的音乐学府——中央音乐学院,成为了该校第一位泉州籍钢琴学生。成绩优异的他毕业后留校任教,又在3年后决定远渡重洋,到“音乐圣地”德国进一步深造。
在中央音乐学院时,北京这个高大的舞台令人留恋,“人们很难忍受离开中心的感觉,尤其是生活在艺术圈中的人。”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离开北京。但留德的经历让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,“未来中国城市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小。艺术家不会离开北京就没法生存”。要使城市的规模不再是艺术发展的先决条件,就更需要有一批有水平的艺术家乐于到各地扎根发展。
带着这样的认识,他接受了来自家乡高校厦门大学的邀请,告别了德国和北京顶尖的艺术环境来到厦大艺术学院任教。来到厦大将近十年的时间里,他亲历了艺术学院朝气蓬勃的发展。而他在国际交流上做出的努力,也推动了艺术学院和众多国外知名院校建立密切联系。学生们受益于此,能够放眼世界,在不同维度里思考音乐、感受音乐。在陈老师和众多优秀艺院教师的努力下,厦大的艺术之光愈发明亮。
大家的音乐教育
相信不少同学对《音乐的观念》这门课都不陌生,它是陈舒华老师连续三年为同学们开设的通识课程校选课。每次上课时,南光一101就会出现门口排起人龙,门内人头攒动的盛况。除了选上这门课的同学,热情的人群中还有不少蹭课的学生、旁听的老师。如果座位已满,他们便站在最后或席地而坐。
为什么坚持开这门课呢?陈舒华老师说,大学生的修养极其重要。因此通识音乐教育就显得很有必要,但“如果通识教育就只是给学生‘普通知识’,那就完蛋了。因为现在是信息时代,那些所谓的普通知识,也许随便上网搜索一下就有了。”而同学们更需要知道的是一些百度不到的东西,“那就是一个老师、一个成熟的艺术家或者学者对事物的看法、认识、观念、他们的思维方式,甚至老师的个性魅力”这些,也许只有面对面的课堂才有可能做到。陈老师希望“通过对音乐的认识,来启发学生多角度地看待事物、艺术性地感受事物”,也许学会以“这样好一点,那样更好一点”,“这里更多一点、那里更少一点”追求美、平衡、和谐的方式来思考问题,这也许正是艺术的吸引人之所在。
当今时代的音乐学习环境和陈舒华老师当年学琴时已大不相同,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让孩子学习一门特长,钢琴、提琴、古筝、吉他……似乎不学点音乐就输在了起跑线上。
“现在很多人不是为了音乐而学音乐,功利性强了一点,音乐之外的东西多了一些。”“人们总把这个当成一种技能,而常常忽略了艺术的最终本质是什么。”
艺术教育应当设法教会学生知道艺术最高的、终极的追求,“其实人是很聪明的,设法搞清楚艺术的追求与品味,确立准确的艺术观念,才能知道技巧手段的实质含义,往往当你有明确的艺术目标,一些技术难题也会迎刃而解了。”但如果忽略了艺术的终极目标,学习变成茫然地堆砌技术,那不仅会索然无味,顶多也就培养了匠人而已。
陈舒华老师7岁的儿子学习小提琴已经有两三年了,去年4月陈老师在艺术学院音乐厅开音乐会时,他上台和爸爸合奏了一曲,让听众大为惊艳。陈老师说,让孩子学琴不是为了培养他一定成为音乐家,而是要让他掌握音乐这种“语言”。如果不能读懂音乐的语言,生命中就有一大块美丽的东西变成了空白。让学习音乐像呼吸一样自然而然,才是音乐教育应该达到的程度。
多干一点儿'没用'的事,耐得住'寂寞'
“我是搞艺术的,学数理化有什么用?”“我是学工科的,看小说听音乐对我有什么用?”许多人以“没用”为由,拒不关心自己专业之外的一切知识。
“学文学有什么用?学历史有什么用?学艺术有什么用?”许多人以“没用”为由,纷纷投入最具实用性的行业。
然而,“没用”的东西也许正是我们在大学真该好好学习的东西,也许大学也正是你人生中能很好地、无功利地学习一些“无用”东西的最好地方了。陈老师说:“大学更应该无‘目的’地学习知识,也就是去学些看似‘没用’的东西。没用的东西搞多了,它的副产品——有用的东西也许自然就出来了。”
就像爱因斯坦研究相对论,这个理论本身没有实用价值,有了相对论之后,核能、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等十分有用的“副产品”也随之产生。“无用”不是真的无用,而是不囿于“用”,这样才能自由创造,探索新知,从而实现“无用之用,是为大用”。这也是一所大学的精神所在。
陈寅恪先生在《清华大学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》题下一句“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,为中国知识分子的学术精神与价值取向立下一杆高标。陈舒华老师认为,做学问要有寂寞的精神,这寂寞来源于对学术、艺术执着的追求,来源于安静地思考、细心地感受,来源于自主创造,也来源于决意向前、登临顶峰的孤高。大学里需要一些跟社会不一样的“不合群”的清高,需要一些耐得住寂寞,在治学路上昂然独行的人。
要塑造起一所大学的品格,不能让它的学生为了显示自己的“正常”而盲目跟风,却对喜爱文艺、谈论理想嗤之以鼻。陈老师说:“要做一些纯粹的事,不要只去迎合潮流,不要太在意你做的事、你的理想与追求在别人‘看起来’是什么样子。”在大学生活里更多地保留一些真诚与执着去发现美、感受美,带着纯真的热情去发现奇妙的万物规律。
接受采访之前,陈老师正在为两天后的一场交流音乐会做准备,两架三角钢琴并肩卧在琴房中,像一对古老的生灵,只有拥有高超技艺的纯净灵魂,才能让它从内心发出绝妙的共鸣。
再一次经过淡紫纱帘遮蔽的窗下,乐声依旧款款流泻。
(文/厦门大学团委青年媒体中心 宋瑞 张晨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