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板凳敢坐十年冷,文章不写半句空。”是潘懋元先生常挂在嘴边的话。1978年,即将步入60岁的潘先生趁着改革的好风气,用从教四十余载的经验创办并主持了全国第一所高等教育研究机构──厦门大学高等教育科学研究室。这是一个崭新而意义重大的开始,先生的厚积薄发写下了中国高等教育学科的数个“第一”。
敢为天下先 博爱载远见
普通教育学的理论从西方传入,被我国借鉴,而高等教育学理论却“土生土长”在中国,在厦大。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潘先生就敏锐地感觉到“不能把大学生当成小学生一样来教育”,倡议建立高等教育学新学科,以促进高等教育的改革与提高,培养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专门人才。1981年,先生终于等到了合适的环境,把握时机组织编写了中国第一部高等教育学著作——《高等教育学》。
这位鲐背之年的老人如今介绍起自己的主张,依旧逻辑清晰,思维敏捷。“高等教育是专业性教育,对象是18岁以上的学生,大多数国家把他们当成年人看待,而普通教育是一种基础教育,无论是什么学校,主要课程大致相同。法律和社会行为划分对这两个群体有明确的划分:教学上,小学生注意力集中时间短,课堂活动多,大学生则可以两节课连续讲授。依此类推,对中学、本科、硕士、博士生都有不同的教育方式。而对于不同的学科,也有不同的教育方法,这样才能提高质量,从而满足社会需要。”
精神矍铄的潘先生如今依然没有放松过教学和科研工作,每周都要给博士生上课。70多年来,先生爱生如子,所教的学生难以数计,他培养的研究生现在成为知名学者、专家的近50人,已获得学位的硕士、博士百余名。他不断鼓励学生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,鼓励学生在学术上展开讨论,允许学生与导师有不同的意见,提倡学术沟通,提倡学术平等。
为了扶助高等教育弱势群体,培养能满足社会需要的技术型和应用型人才,潘先生一直不遗余力帮助高等职业教育、民办高等教育发展。“高等教育应该是少量精英化,大量大众化的。民办学校由于生源的限制、高昂学费和一些偏见没有发展起来。美国近半数、日本百分之七十、菲律宾百分之八十都是私立高校,是高等教育大众化最重要的力量。市场经济快速发展,公办学校往往依赖政策扶助发展慢,民办高等教育发展必然能促进教育改革。”潘先生并不希望教育以职业为导向,但他强调无论本科还是高职都有各自优势,由于国有企业招聘往往限制学历,高职毕业生只能进入民办企业,但二者最终的发展形势说明,无论是哪一种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才,都有其必要性。
潘先生的博爱和远见让他对所有的求学者一视同仁,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价值,同时心心念念教育制度和考核方式等等举措如何能更科学。九十高龄的潘先生从未放弃创新和思索。“人不下鞍,马不停蹄”正是他的真实写照!
教然后知困 为师亦为友
谈及最近获得的“我最喜爱的十位老师”称呼,潘先生十分感谢学生们的肯定。“教师就是为学生服务的,一定要摆对自己的位置。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价值,但在我看来最好的职业就是教师。因为我们有学生,有一辈子不会淡的师生情谊,在其它行业易散的人际关系对比下,这种情谊最可贵。”
从教近八十载,潘先生根据不同的教学对象和人数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讲课方式。“从前带学生,就住在他们宿舍楼边,有什么事大家从阳台探出头一招呼就能聚在一起交流交流。带研究生的时候这样能最快的发现他们感兴趣的方向和个人特点,有针对性地指导。”
搬到学校外住后,先生则有另外一套法门。二十余年风雨无阻的家庭学术沙龙早已成为学界佳话,并被不少年轻教师借鉴和传承。每个周六晚,先生家中都热闹非凡。少则二、三十人,多则五、六十余人,把不大的客厅坐得满满当当。他们有先生带的学生,但更多的是慕名而来的其他硕士、博士研究生,甚至还有年轻教师。“自己读书才能读得深,学术沙龙上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,平时上课也是我先讲一次,然后学生自己研究,下次课一人讲一半再交流,最后学生们做个人的报告,大家一起听取讨论,我再来一个一个指导和小结。”在多年教学的基础上,针对研究生的特点,潘先生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研究生教学法,叫做“学习——研究——教学实践”三位一体的研究生课程教学法。把学习、研究和教学实践三者结合起来,促进研究生既系统地学习一门课程,又能深入钻研某一课题。
学然后知不足,教然后知困。知不足,然后能自反也;知困,然后能自强也。学与教的结合是一种双赢。潘先生和学生就在这种亦师亦友的气氛中一起进步,学生是先生探索的一大动力。如今,无论是每周一上午的学术报告会还是学生的实习、参观、访问活动,先生都尽可能亲自出席。每年带领学生进行不少于一个星期的学术调研让潘先生成为“活到老学到老”的忠实践行者。学生们纷纷被他的认真敬业感动。学生陈斌感慨:“先生对自己和学生都要求严,但从不责骂学生,只是常常主动关心,答疑解惑从无延迟,特别注重引导学生自己的思考。他总觉得要对每一个学生负责,而严格往往是出于对学生和学术的尊重。”潘先生年轻的时候十分热爱文学,曾用隽之的笔名发表过不少文学作品,但仔细分析了自己的情况,最终选择投身教育事业。
对于学生,他也在引导中给予足够的尊重。“先生弄错了。”大家从不担心这样说没顾忌潘先生的面子,因为潘先生总会静下来听学生的意见,只有探讨,从无责备,绝不把自己的学术观点强加给学生。对于优秀师生,更是想方设法进行扶助。
十几年前,潘先生在汕头大学兼职,将讲学所获工资全部存起来,只留往返厦汕路费,他积少成多,设立了“懋元奖”,以此奖励在高等教育事业上有所贡献的年轻人。在其它老师和院友的共同帮助下,该奖金本金已经增加到200余万,每一年的利息作为奖学金和助学金分发给17人,获奖者包括硕士生、博士生和教职工。谈到未来,潘先生信心满满,“我们还要把这个范围扩大到校外去,推动新学科的发展。”
采访结束时,潘先生站起身来,一定要送到门外,他背脊并不再挺拔,但脚步稳当。“先生多年习惯如此,只要身体尚好,一定要将来访者送到门外。”学生的解释勾勒出先生待人的一贯态度,忘年之交并不罕见,潘先生和他的每一位学生,都是这样亦师亦友。
他说,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,我还会选择教师这个职业,和学生在一起是我最欣慰的事。
(校团委 厦大青年宣传中心 李辰)